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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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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

等再回到病房,除了小宇年紀小貪睡還沒醒,其他人都已經坐了起來正一臉關切地望著窗邊,眼神隨著醫生手裏的檢查動作不斷變化著。

“感覺怎麽樣?”醫生問。

嘉年動動嘴,雖然還是很吃力,但好在這次已經能斷斷續續說出了:“很好,就是,睡多了,有點累”。

嘉年說完又轉著眼睛看春歲,臉上還是帶著淺淺的微笑。

春歲過去蹲下來繼續握著他的手。

“正常。”醫生也被寬慰到了,笑笑說:“知道累的話,下次就不要再睡這麽久了。”

“聽到了嗎?”春歲握緊他的手,接話說:“下次不可以這樣了,知道嗎。”

“嗯。”嘉年點頭,“沒,下次了。”

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嘉年看向春歲的目光是柔軟的,一秒不舍得再錯開,像是害怕自己一閉眼,她就會不見了一樣。

“放心吧。”朱老太太說,“你跑了,你女朋友都跑不了。”

嘉年看著春歲的眼睛猛然一亮,春歲笑著,低頭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不是你說的嗎,我們沒有說分手,我一直沒忘。”

而且,我們也不會分手。

“再睡會兒吧。”春歲握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側著頭滿眼溫柔地看他說:“再睡會兒,睡著就不會覺得太辛苦了。”

“給我唱首歌吧。”嘉年慢慢閉上眼睛,說:“就你以前經常在家裏唱的那首。”

“好。”春歲開始輕輕哼唱起來,“啦,啦,啦,啦……”

現在的你啊,到哪裏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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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幸福,卻有點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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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裏的花》

春歲很多年沒唱過這首歌了,尤其是後來慢慢懂了我們這一路長大的過程就是要不斷經歷一些不得不的離別和悲傷之後,就更不想唱了。

那時候,十八歲的春歲穿著碎花連衣裙光腳踩在地板上唱歌,陽光透過窗灑進來,和她的歌聲一樣明媚,看不到也聽不出一絲憂傷。

變化也是從那年盛夏開始的,生活一夜被人擊碎變得滿目瘡痍。那一瞬間,春歲好像就聽懂了這世上所有沒說出口關於人生中【不得不】的無奈悲傷。

就像那些我們不得不結束的年少時光,以及不得不說的再見……

好在春歲足夠幸運,幸運到她還能在七年後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當初的那個少年。

嘉年睡著了,眉心舒展,臉色看上去也漸漸有了紅暈,雖然還是帶著憔悴,但最起碼,不再是那種無力的疲憊。

朱老太太說她今天就要出院了,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再見到大家。

“不治了,想好了。”老太太說,“瀟灑了一輩子,不能最後把自己困在這間房裏,這張床上,趁著現在還有力氣,我也出門看看世界去。”

“再試試呢。”小宇媽說,“現在醫學越來越發達,咱這不行,就去大城市看看,萬一能治好呢,別放棄。”

“好不好的都沒幾年了。”老太太笑著擺手,“一把老骨頭了,夠了。”

朱老太太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人能按著自己的想法活一輩子,值得了。

春歲沒說什麽,只過去輕輕抱了抱她說:“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往後不管到了哪裏記得給我們打電話,以後這裏也有你的牽掛了。”

“謝謝。”老太太說,“到時候如果不介意來送我最後一程的話,記著別穿黑色,開心點,我不喜歡太沈重的結局。”

春歲點頭。

所以你看啊,人生永遠有它命定的安排。我們決定不了命運何時開始何時結束,唯一能左右的好像就只有,我要如何把人生裏那些空白格填滿。

嘉年是被麥苗站門口喊的一聲“小舅舅”叫醒的。

二喜試著攔他,但沒攔住。麥苗一路激動地小跑到嘉年身邊,喊:“小舅舅,我好想你啊。”

十幾歲的孩子聲音亮,底氣足。

嘉年被他這一聲聲“小舅舅”喊的高興又頭疼,最後無奈笑著閉上眼說:“小舅舅聾了,小舅舅聽不到。”

春歲配合著將手伸麥苗咯吱窩下綁架似的將他拉起來,然後架到自己跟前一前一後站著。麥苗被逗得咯咯笑不停,其他人也都跟著笑出聲。

很輕松,愉悅。

像是長久籠罩在人們心上的厚重烏雲,終於徹底消散了的感覺。

——

白天春歲還是正常去了劇組開工報到,今天是拍攝日最後一天。

往韓政工作室去的路上,春歲順便到蛋糕店定了個蛋糕:殺青大吉。

當初說半個月的時候還覺得有很長,接過一轉眼也就過去了。

時間飛速旋轉,快到春歲還沒反應過來,這個夏天似乎就要這樣過去了。

但這個夏天,又確實發生了好多事,多到她此刻擡眼望向這座平原小城上依舊熱浪翻滾的燥熱時,又覺得這個夏天實在漫長,長到這段時間明明已經發生了這麽多事,但當成春歲回過神回頭看時,夏天又還遠沒有結束。

當然,她和這裏的故事也還遠遠沒有結局。

春歲拍的最後一場戲是女主在一次次時空穿越最後終於發現了男主也在同樣一遍遍穿越時空而來拯救原時空的她。

——如果那個世界裏關於我們的故事註定要結束在這一天,那我永遠選擇守護你,千千萬萬遍。

——不要再來找我了,好好生活下去,過你原本應該有的人生。就是我最大的心願。

——別哭,這一生認識你我很開心。

——我們還會再見嗎。

——當然。以後你吹過的風,見過的雪,春天拂過發梢的第一縷枝……都是我們的再見,所以別怕,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韓政坐監視器前哽咽著喊下最後一聲“哢”。

春歲和男主在一陣慶祝殺青的歡快掌聲裏給了彼此一個溫暖的擁抱。

兩個人這會兒都哭的蠻厲害了,甚至一時半刻還有些從戲裏走不出來的恍惚。

雖然即便到現在春歲都還是覺得韓政這劇設定挺套路沒新意的,但此時她好像又真的明白了那句話的殺傷力——真誠是永遠的必殺技。

人們會永遠被最樸實炙熱的感情打動。

就好像,我們相愛,便足以勝過所有。

春歲定的蛋糕送到時,還有一大束向日葵也送到了。

“不是我。”韓政搖搖頭。

緊接著春歲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殺青快樂。”嘉年聲音還是有些虛弱,不過聽上去心情挺好的。

“嗯。”春歲笑笑,低頭看著懷裏盛放的向日葵,笑容愈發燦爛:“謝謝你的花,我很喜歡。”

一陣很低的暖流從電話一端傳到另外一端。

“晚上還要聚餐吧。”嘉年說,“好好玩,不用擔心我,這邊有嘉玲他們呢。”

“好。”春歲掛了電話便抱著花朝旁邊已經排好隊形的合影隊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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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大吉!

這是春歲在泉水縣度過的第二個夏天。

一個是十八歲,一個是二十五歲;這七年裏很多事情都變了,但屬於泉水縣夏天的陽光,卻永遠那樣炙熱明亮,明晃晃的,一下就照進了人的心底。

晚飯吃的很開心。

嘉年說了不要春歲擔心,她就真的暫時放下了這些天的煩惱完全沈浸在一群人收工後的開心喜悅裏。

而且,她心裏是很輕松的。

不只因為嘉年今天醒來了,還有,她覺得她和嘉年這一次好像真的和好了。

兩人不再擰巴著面對過去那道橫在兩個人之前的傷口。

因為經歷過生死,所以都更清楚明白了自己想要與其共度一生的決心。

趁著熱鬧,春歲喝了不少酒,劇組其他人也都是迷迷糊糊的開始逐漸放飛自我。

跟他們比起來,春歲還是收斂了不少,剛開始感覺到臉頰發燙後便把手裏的酒杯悄悄換成了雪碧。

她可不能醉。

醉了晚上就是嘉年給她做陪護了。

“春歲,你將來一定會火的。”

韓政舉著杯子跟人喝了一圈後腳下已經開始重心不穩跌跌撞撞著走過來跟春歲碰了個杯。

春歲仰頭一口氣幹完杯子裏的雪碧。韓政雖然醉了,但還是看傻眼了跟著也把自己手裏剩下半杯的白酒仰頭一口喝下見了底。

春歲看笑了,忍了好一會兒才用自己手裏的空杯跟韓政輕輕碰了下說:“早就過了那個愛做夢的年紀了。”

玻璃聲音清脆,回蕩在這個熱鬧又落寞的夜裏。

回憶起來,春歲剛開始拍戲跑龍套其實完全就是為了多掙一份錢養活自己。

那時候她還沒大學畢業,學費生活費全都要靠自己想辦法解決。春歲長得漂亮,所以一開始有同學介紹她去做了平面模特,漂亮姑娘加上鏡頭表現力好,再然後有劇組群演招聘的信息他們也會介紹她去。

再後來,時間久了春歲慢慢也就有了認識的導演,偶爾也能接到一些配角的戲。

算起來,這些年春歲也參演過了不少作品,雖然很多都是一閃而過的鏡頭,或者只有幾句臺詞的背景板。

但,春歲曾經也是有過理想的吧。

她也想過能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走很遠的。

只不過,所謂夢想有時候真的很難,不是我們想,就能實現。

春歲突然有些失落。

“別放棄。”韓政舉起酒杯,也不是醉的還是怎的眼眶紅紅說:“你看我,投資沒了又能怎麽樣,老子第一部戲還是完成了。堅持住,有一天我們都會成功的。”

春歲無聲笑笑。

韓政高高舉起酒杯,說:“敬未來,敬我們的最佳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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